第(3/3)页 汤药浓腥,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甜,一刻不停地灌进贺九如的唇间。第七天,他气息奄奄,终于醒来。 “殷……不瘦……” “我在这里。”殷不寿发抖地抓着他,他又变回了原形,恶孽潮涌的淤泥,透不进半点光亮,层层叠叠地包裹着他的人,“我在这里。” 贺九如恍惚地道:“怎么好像……我做了个梦?” 殷不寿不说话,他忍着五脏六腑中灼烧的痛楚,沙哑地道:“我梦到……我好了,我能走,能跑,能跳……我跟你说,我要做一辆天底下,天底下最大的马车,我要……带你走。” 贺九如喘了会儿,忽而茫然地道:“你怎么在抖?你……哭了吗?” 他伸出手,慢慢地摸到殷不寿的脸,在指尖捻到一点湿润的东西,好容易举到眼睛跟前一看,却是漆黑的。 不是泪,是血。 “不是梦,”贺九如轻声道,他逐渐反应过来,“原来……不是梦,那我是不是,又病了?” 殷不寿面上,血痕如泪痕交错斑驳,他这种东西,原来就是没有眼泪的。 他低声说:“我会治好你,我一定治好你。” 盯着指尖,贺九如愣愣地看了片刻。 “算了,”他突然笑了,勉强地道,“天命……天命如此。我走之后,你把我吃了吧……你不是总说,总说……” 他说话甚是费力,一口气喘个不住,方道:“……总说要吃我,吃了我,你就自由了……” 殷不寿缓缓地抱住他,他抱得极紧,仿佛要把人整个压进自己的身体,压得骨肉混散,你我不分才好。 “我不自由。”他说,“吃了你,我永远不能自由。” 他恨,漆黑沉重的恨意在他体内暴沸,令他体味到四分五裂的剧痛。他恨天命无常,恨一切平安康健的活物,恨自己昏聩无能,恨欢爱短暂,也恨贺九如,尤其恨贺九如。 在活着的时候,这个人给了他比天还大,比整个世界还要重的幸福,但这都是他给他赊的债,现在他快死了,这债是要还的,而且要他加倍奉还!得而复失是世上最狠毒的刑罚,这一刻,殷不寿恨得眼前发黑,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! 我与你牵了线的,我会纠缠你,生生世世地纠缠你。下一世我不要当神,不要当受人畏惧的妖魔鬼仙,我就当一条狗,一条丑恶凶蛮的野狗。 第(3/3)页